當天戌時。

在趙紙鳶被抓捕的第二天，終於是有一個了不得的消息從司正局傳了出來，攪得宮裏人心不安。

“你說什麽？沈婕妤怎麽會和趙紙鳶有所牽連，司正局裏怎麽會傳出這種消息，皇後殿下可是十分看重她的，誰要害了殿下也不可能會是沈婕妤呀！”時美人後背發涼，有些站立不穩。

“主子，要不我們也去司正局看看？”阿涼問道。

如今沈容姬已經被請去司正局問話了，各宮的嬪妃也去了大半。

好不熱鬧。

時美人嚇得連忙搖頭，道，“不不不，我們不能趟這趟渾水，進了司正局，誰還能安然無恙出來？上回的謝容華只是輕罰，可是……此次是人證物證俱在啊！”

焦急的來回踱步。

“司工局沒有潘淑妃和皇後殿下幫著照拂後，已然勢弱，我既然已經答應了和沈婕妤上一條船，也沒道理再當做沒看見沒聽見，兩邊都給得罪了。”時美人又道。

短短半柱香的時間，糾結得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，時美人最終還是帶著阿涼一同去了司正局。

到了司正局門口，烏泱泱的一片人，粗略一掃，連仁安太妃、潘淑妃和陛下都來了。好不容易壯了膽子的時美人直覺腿有些軟，腳步僵硬，在眾人的註視下硬著頭皮坐在了尾座上。

一坐下便聽得旁邊的蔣美人譏笑道，“這眼光好不好，選沒選錯人也是一門學問，就算是僥幸拿了九司之一，主子倒了，遲早也是一樣的下場！”

時美人如坐針氈，緊抿著唇，擔憂地望了望坐得靠前的沈容姬，倒是阿涼恨不得跪地的是蔣美人，卻也敢怒不敢言。

大堂中央。

跪著兩個人。

“各位主子明鑒！婢子鳶華，在沈府一直都是伺候著大女郎沈容姬，兢兢業業，可憐天不遂人願，大女郎身子不好，在入宮之前就害了病去世了。後來婢子被夫人安排給二女郎，也就是現在的沈婕妤跟前伺候，直到前兩個月，婢子偶然間發現，原來當初夫人並不同意二女郎頂替入宮，是她！”

鳶華淚眼汪汪地伸手指著沈容姬，一撞見那雙冷漠的眸子時，又迅速別開了臉，“是她用刀子威逼了夫人，不得不答應她的要求，不然，就會像害死大女郎一般害死夫人！”

激烈的言辭強行刺入每一個人的耳朵裏，回旋蕩漾，眾人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。

紛紛看向了沈容姬。

“荒謬！”劉義隆厲聲道。

他的女人是什麽德行，一年時間裏的相處怎會不清楚，什麽時候輪到一些亂七八糟的人來指指點點了？！

鳶華隨著呵斥聲抖了一下，聽得潘淑妃問道，“意思是說，沈家大女郎早在入宮之前就已病逝，在這裏坐著的是沈家二女郎，庶出之女，是又不是？”

“正是。”鳶華道。

“沈家大女郎是被沈婕妤害死的，以及沈王氏遭受了她的恐嚇，放任了你們入宮，瞞著所有人，是又不是？”語氣依舊是平平淡淡，但細細一聽，便知潘淑妃動了怒，蘊藏了幾分危險。

鳶華忽地擡頭看了眼潘淑妃，不明白問此話的含義，道，“是。”

“嬪妾問完了。”潘淑妃看著仁安太妃說道。

一時間。

諸多嬪妃皆是用打量的眼神來回在沈容姬和鳶華二人身上游走，信誰也不是。

仁安太妃笑了笑，說道，“陛下，今年發生的事情倒是一件接著一件，若說不是人為所致，那天意還真是不好揣測啊！先有諸國朝貢多了不少分量，是為大喜，不料徽音殿走水，此為大悲。這會子也是一樣的。”

“太妃何意？”劉義隆問道。

“禍福相依，既然沈婕妤入宮好幾年了，生下過皇子，為陛下積了福氣，也是沈家之福氣，沈家斷然不會自掘墳墓。你伺候大女郎也好，二女郎也罷，兩人都是你的主子，為何今時今日才來揭發沈婕妤？”此二人僅僅是有片面之詞，無憑無據，況且，仁安太妃心中更是相信潤止不會選錯人。

此言一出。

眾人也會過意來了。

是啊。

入宮這麽些年了，怎麽偏偏在趙紙鳶被捕，徽音殿走水有一陣子了才出來指證沈婕妤？

未免太巧了。

見沈容姬神情自然，沒有立馬辯解的意思，高修儀說道，“嬪妾同太妃想到一塊去了，這個奴才究竟是為了自己的良知，揭發沈婕妤，還是收了什麽人的好處，刻意陷害沈婕妤，暫且不得而知。

嬪妾雖與沈婕妤沒有說過幾次話，鮮少碰面，但也知曉，沈婕妤管理司寶局是多勤謹的一個人。

之前皇後殿下檢閱九司之時，唯有司寶局沒有出過錯。

試問，一個膽敢殘害親姐，威逼母親的人，必然心思細膩大膽，怎麽會把被害者的貼身侍女帶進了宮裏？”

“賤妾也覺著沈婕妤很好。”時美人輕聲道。

風向一轉。

顯然是多數人站在了沈容姬一邊，趙紙鳶暗道不好，當下也顧不得鳶華的沒用了。

猛地磕頭，高聲道，“婢子趙紙鳶，也曾伺候過沈家大女郎，若是沒有女郎的憐憫，婢子早已餓死在了街頭。入宮做事並非是為自己謀一條出路，婢子不過是見不得恩人慘死在她的手上，憑什麽大女郎就得薄命，她卻能在宮裏當婕妤享福？”

沈容姬瞧著趙紙鳶紅了眼的模樣，身子往後靠了靠，輕聲問道，“沒人再找過她？”

昨晚僅有燕歌軒的思君和司正局的人接觸過趙紙鳶，原以為最快也得明日才能出結果，不曾料想這把火還能燒到她身上來。

頗感意外。

“沒有。”潤止說道。

微微頷首，沈容姬聽得趙紙鳶繼而說道，“婢子入宮後，一直都沒有機會下手，直到進了離宣光殿較近的司寢局，這才偶爾能遠遠的看到沈婕妤。”

“徽音殿那一把大火總歸是你放的。”沈容姬問道，“既然是與我有仇，折損我身邊的兩個丫頭便也罷了，為何還要捎帶上顯陽殿的央合姑娘？你說是為了所謂的大女郎報仇，平日裏也能見到我，藏把刀子捅我也好，抑或是一碗毒藥強行灌下也罷，我怎麽可能還活得了？

明明是盯著皇後殿下去的，說，誰人指使你拖我下水的！”

一聲厲喝震蕩整個大堂，連心魄不俗的趙紙鳶都被散發出強悍氣勢的沈容姬嚇了一跳，更別提素來細聲說話的一眾嬪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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